第A03版：国内国际新闻

人民文学出版社

老藤 著

一部以辽河口绿苇红滩为背景的百年史诗画卷，一部近代以来湿地社会民俗的百科全书。

王明鹤让他赶快去叫韩马姚姜陶和白鹤五子来酪奴堂议事，多子得令后兔子般跑去。今天，为了让白鹤五子多些历练，懂得局势险恶，王明鹤特意让白鹤五子参与酪奴堂议事。韩马姚姜陶和白鹤五子急匆匆赶来，他们在王明鹤走后一直为他的安危担心，见到王明鹤毫发无损地回来，都松了口气。大家坐定后，王明鹤把去洼里的情况做了介绍，和盘托出了黑木提出的条件，请大伙发表意见。回来的路上他想，既然知道了黑木的底牌，总会找到出牌的办法，哪怕这是一场必输的牌局。

马回首先发声：“九里是咱九里人的九里，咱祖孙三代在这里种地打苇子，凭啥要迁？咱人在九里在，大不了像老地羊那样鱼死网破、同归于尽。”马回胆子大，敢作敢当，五十多岁的人还小烧一样火烈。姜路说：“苇地里的窝棚都被他们烧光了，九里肯定难逃一劫。”姜路是个做事走脑子的人，喜欢琢磨问题，王克笙活着的时候很欣赏姜路这个特点，有些村民纠纷的小事就让姜路出面调解。王克笙曾经对蒲娘说过，同样一件事，让姜路去办，能严丝合缝，要是让马回去办，一条缝保不齐就给豁出一道沟来。王明鹤太了解马回姜路的性情了，作为甲午刀兵过的见证人，他俩不可能接受酪奴堂由日本兵进驻的现实。王明鹤不希望这种简单对抗的情绪蔓延，他必须适当加以引导。“死，是最简单的办法，自己一了百了，还能把牌位摆进三圣祠，可是，我们死了容易，九里的父老乡亲怎么办？让他们也跟着送死吗？”

说完，王明鹤巡视了大家一眼，目光很冷。韩老大说：“实在不行咱就按上次马回说的上槐花岛吧，躲过风头后再回来。小鬼子有枪有炮，咱们有啥？就三虎子一杆快枪。”姚刚道：“咱九里多次过刀兵，从甲午到庚子，再到郭瞎子、红猞猁、东北军、关东军，每次都能化险为夷，是老先生和小先生有锦囊妙计，这回还得靠小先生想办法。”老陶因为见识过集团部落的恶劣，对抵抗之说不敢苟同，他说：“识时务者为俊杰，咱除了答应黑木的条件没有别路可走。”

老陶的话让马回很不满，他气哼哼地问：“你违背《御倭九戒》？”

老陶缩着脖子嘟哝道：“我这是为九里着想。”

马回摇摇头：“人和狼怎么共处？当年孙连长说啥了，要鬼蜡烛少打兔子多打狼，这狼就是说鬼子。人活一辈子不就活一口气吗？从老先生创办酪奴堂开始，咱九里就是远近闻名的仁义之乡，一个仁义之乡却和倭寇同流合污，咱子孙后代还有脸见人吗？”

老陶不再说话，低头盯着自己的裤裆，好像裤裆里有虱子爬出来，看得很仔细。

到场的每个人都说了自己的想法，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在王明鹤身上。王明鹤一直没有坐，他在三圣画像前笔直地站着，一件褐色长衫衬出他嶙峋的骨骼，目光望着门外。

正在大家沉默不语的时候，门外多子探进头来说：“三虎叔来啦！”

多子的话音刚落，鬼蜡烛风一般刮进来，那杆快枪斜背在身后。“玉虚观被鬼子占了！”鬼蜡烛语速很快，语气十分焦虑。大家都很惊愕，没想到鬼子来得这么快。

王明鹤没有表现出恐慌，尽管他听到玉虚观被讨伐队占领后心里突然间抽搐了一下。王明鹤心里清楚，塔溪道姑此行肯定不会回返，道姑深知自己病情，她回山应该是选择羽化升天之地，而一旦道姑坐缸而逝，玉虚观的事情就会托付给止玉，这是上次塔溪道姑与他交谈时他料到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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